典藏整理沿革


內閣大庫是清代內閣庋藏書籍、表章、檔案的場所。誠如史語所前輩學者徐中舒先生指出,「清代內閣在雍乾以前為國家庶政所自出之地,在雍乾以後猶為制誥典冊之府,所存檔案都是當時構成史蹟者自身的敘述」內閣大庫的檔案對歷史研究者的重要性自是不言而喻了。

史語所所收藏的內閣大庫檔案乃是宣統元年整修大庫時,由其中移出的一部份;其中包括詔令、題奏、移會、賀表、三法司案卷、實錄稿本、各種黃冊、簿冊等。這部份檔案當年險因「舊檔無用」而遭焚燬;後來接管的歷史博物館又因經費短絀,就將其中較不完整的裝入八千麻袋,以四千元賣給同懋增紙廠。民國十一年二月,羅振玉又以一萬二千元買下,並雇人檢視,將有價值部份印成《史料叢刊初編》十冊。民國十三年,羅氏留下一部份,把其餘的賣給李盛鐸。民國十七年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成立於廣州,很想利用一些直接史料,從事研究工作。就在首任所長傅斯年先生的大力奔走下,史語所於民國十八年三月由李盛鐸手中購入這批檔案。同年五月史語所由廣州遷北平,九月內閣大庫檔案的整理工作就在午門樓上展開。從此,或斷或續,整理工作就持續進行到今日。

這六十幾年來,史語所整理大庫檔案的工作大致經過四個階段。民國十八年到二十一年年底是第一階段。在這個階段,初步分類整理的工作已經完成,而且「所有已整理的檔案,全已上架,雖未編號登記,然重要檔案件,已有簡明目錄可查。」可惜,整理計劃因為日本侵華,史語所決定將大部份檔案與圖書古物全都裝箱南運而告中斷。後來雖然由於華北局勢轉穩,一度將檔案遷回,存放北海蠶壇內。但是,抗戰軍興,傅先生命李光濤先生將檔案擇要裝了一百箱,與圖書古物再度南運。這一百箱檔案隨著史語所由長沙遷昆明,由昆明搬李莊。抗戰勝利,史語所由李莊回南京。隨後政局轉變,史語所搬遷臺灣,這批檔案也由南京到了台灣。十多年的顛沛遷徙,檔案整理的工作一直無法順利進行。史語所再度整理內閣大庫檔案則要等到民國四十年四月。當時的所長董作賓先生認為,以往限於經費整理檔案僅作初步的分類,未能確實紀錄每類的件數,似乎未盡到妥善保管檔案的責任,於是「特命全部開箱,逐箱清查件數及重新辦理登記。」結果,查得全部檔案共計三十一萬一千九百一十四件。不過,這次清查工作似乎也僅止於統計件數,並未進一步做檔案登錄的工作。事實上,一直到民國六十四年李光濤先生退休為止,史語所已登錄的檔案大概不到萬件。

史語所真正有規模的整理內閣大庫檔案,要等到民國七十年十月。在前所長丁邦新先生的推動下,由張偉仁先生負責策劃執行。這次整理與前兩次最大的不同是﹕預訂將每件本子不僅鈐印編號,同時影印複本兩份,而後封存上架,非有必要不再拆開;影印的複本則供日後編輯出版及研究人員借閱之用。

民國八十四年年初,拜科技之賜,內閣大庫檔案的整理工作有了一些調整。除了鈐印編號外,還進行電腦登錄的工作,以利檔案的管理;登錄的內容包括具奏人的姓名、官職、具奏的時間、具奏的事由、文件類別等。不過,最大的改變是自八十五年起不再影印複本,而改以影像掃描的方式,將檔案原樣存入光碟。如果經費許可,計劃每年整理二萬件檔案。這樣的改變不僅可以節省貯存複本的空間及加速檔案整理工作的進行,更重要的是,今後無論在提供研究者的服務或編輯出版上,都可以節省可觀的人力、物力。

其實,內閣大庫檔案的整理與刊印工作幾乎是同步進行的,因為當年在整理檔案之初,傅斯年先生就有「不待整理完功,先分期刊行之」的決定。民國十九年九月,《明清史料》甲編第一本印出;乙篇、丙篇各十本亦於民國二十四、五年由上海商務印書館相繼刊行。丁篇十本由於史語所奉命遷臺,未及付印,稿存上海(後來在民國六十一年發行甲至戊篇合訂本時始行補入)。到了臺灣,從民國四十二年到六十四年,史語所的《明清史料》一共發行了戊、己、庚、辛、壬、癸等六篇,合計六十本。另外也出版了《明清檔案存真選輯》初集、二集、三集,與《清太祖朝老滿文原檔》一冊、二冊。民國七十四年,史語所將整理好的檔案委由聯經出版事業公司,開始逐年分批影印刊行《明清檔案》,目前已出版了三百二十四冊。近年來台灣史研究蔚為風潮,我們更將過去已出版以及整理完而尚未刊行的檔案中,凡有涉及臺灣史事部份的目錄匯集成冊,編入台灣大學歷史系主編之《台灣史檔案‧文書目錄》第十三冊,已於八十六年六月出版。

從民國十八年史語所購入內閣大庫檔案迄今,匆匆已經七十五個年頭,而明清檔案的整理工作未竟功。檢討這段歷史,對日抗戰與國共內戰所造成的局勢動亂應是這項整理工作曠日費時的主要原因。當年羅振玉估計,以十夫之力,內閣大庫檔案的整理約十年可成。而今所花費的人力恐已超過數個十年十夫的人力了。資料的整理最忌中斷,因為如此一來,前人的成果與經驗無以為繼,後續的整理工作近乎從頭開始。這在人力、物力與時間上都是莫大的損失。

傅斯年先生當年決定購買內閣大庫明清檔案,是著眼於這批材料為研究明清史最直接的史料。他在為購買檔案而致蔡元培先生的信中指出,明清檔案「其中無盡寶藏,蓋明清歷史私家記載,究竟見聞有限,官書則歷朝改換,全靠不住,政治實情,全在此檔案中也。」傅先生對明清檔案期望之高可以想見。蔡元培先生在《明清史料》發刊的序文中說到﹕「我們整理這些檔案,在將來可以有多少成績,目下全不敢說,只願做這事業的精神,引出些研究直接史料,比核公私記載,而不安於抄成書的同志。這便是我們最大的安慰。」我現在稍稍更動幾個字,以作為這篇簡介的結束——我們整理這些檔案,在將來可以有多少成績,目下全不敢說,只願做這事業的精神,引出些有心善用這批史料的研究者。這便是我們最大的安慰。